2016年1月3日

09.03 浮生


终于,我来到了眼前尽是长得比我还高了几个头的草原。一步步往前,不断踩着脚底下如雨后吸满了水分的湿软而蓬松的泥土。
我害怕停留在每一个我走过的足迹,害怕就这样被缓慢而确实地从脚底被侵蚀的念头。这个缠绕在我脑海的想法,像是在与脚下的恐惧互相呼唤似地逐渐往下蛀蚀。它抵达了我的喉头,胸腔,之后无视我温热的心跳,直线下坠到达了核心。
一阵阵的恐惧带来的颤抖,都在等待我剩下的理智往脑海里布下织网,以停止它们永无止尽的骚动。我的脚步只懂得随着那不安带来的节奏不断加速。而挣脱了理智捆绑的希望,则一直无条件地让我相信着这一路的前方,那草丛间一丝丝不断渗透的微光。
我在不断地拨开眼前无以名状的障碍,并不断地被回头遥望的欲望驱使着前进。不需多久,身上的衣着早已被泥地沾得一片斑驳。我的双手也已不再沾满苦涩却清鲜的芳香,而是血液透过细缝缓缓流淌出来,在抽离并覆盖了所有味觉后,留下的混沌与生鲜的腥味。
之后,随着周围逐渐湿热的空气,我的意识也开始上升。它化成了一颗红色的气球,往脱离了草原的高处飘浮。我仿佛看见了下头的挣扎,并预见了能够到达某处的可能和就此陷落深渊的绝望。
它们时而分离,时而并存。而底下的我,则不断被拉锯在这两个角力游戏之间,迷失与彷徨。只因头上的气球还在不断地与脚下的泥泞对抗般地往上延伸,时间与呼吸才能在这距离间不断地延续与衍生。
但这体内仅存的追寻与执着,终将会在昼夜的交替间缓慢地被耗损。时间会听着它们,一丝丝地被夜里的蝉声剥离。最后,这片草原将在气球的一声消逝后,不再让任何声音回荡。只因它开始懂得倾听下一次来临的微风,在离开时留下的沙沙声响。
许赫予 - 二零一五年九月二日 凌晨十二点四十二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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